裝香腸吃“袍湯”

■在涼山彝族自治州17個縣市，從西邊的木里到東邊的雷波，漢族年前殺了年豬，都要請親朋好友、左鄰右舍吃飯，稱為吃“袍湯”。

■漢族請彝族及其他少數(shù)民族吃“袍湯”，親如兄弟，其樂融融。彝族及其他少數(shù)民族，打酒祝福漢族新春快樂，來年好運，感情真摯。

■在年豬此起彼伏的叫聲中，年味越來越濃，年的腳步在烤豬肉味道中款步而來，裝香腸的婦女們的歡聲笑語和著年的氣息漂浮在空氣里，蕩漾著孩子們的兒歌，裝不住農(nóng)家的幸福。

1月12日，離農(nóng)歷年大年二十九還有10天。我家住西昌瑯環(huán)鄉(xiāng)桃源村3組的老十弟弟家里一次就殺了兩頭年豬，請我和五弟、八妹、九妹4家14人去吃“袍湯”。我們相約早晨9點鐘在大成乘公交車到禮州，再轉乘面包車去趕這場熱鬧。

殺年豬請親朋好友吃“袍湯”，是農(nóng)村人表達感情的重要社交形式我知道，在涼山彝族自治州廣大農(nóng)村，多年來一直有殺年豬請親朋好友吃“袍湯”的風俗習慣。這也是忙碌一年回到清閑的農(nóng)村人表達感情的重要社交形式。小時候，我也多次去親戚家吃過“袍湯”。那時候，十分困難，能殺年豬的農(nóng)家不多。加上有尾巴的半邊必須交給國家完成任務，吃“袍湯”也僅限于吃頓回鍋肉和白蘿卜白菜湯。不可能有肉燒來吃。主人家權衡了又權衡，考慮了又考慮，根本不愿意也請不起“多余的人”。

上了公交車，過了西寧，到禮州的路很爛，車顛簸得比較厲害，灰塵也多。不少女士用手捂住嘴巴。但人們的喜悅心情還是流露出來。我們4姊妹的6個孩子，興奮不已，盼望著到鄉(xiāng)間去追逐嬉戲。

過了瑯環(huán)鄉(xiāng)大橋，鄉(xiāng)村的味道和景色就越來越濃了。農(nóng)家院里有的傳來了殺年豬的叫聲；有的飄來烤豬肉的油香；有的掛上了鼓鼓囊囊的香腸。一群孩子正在公路邊的壩子里唱著兒歌。“煙子煙，煙上天。大郎騎馬二郎牽。大馬拴子梧桐樹，小馬拴在石榴邊。石榴邊上一對鵝，飛來飛去接家婆（外婆）。家婆不吃油炒飯，要吃回頭水鴨蛋。公一碗，婆一碗，幺兒媳婦大半碗，貓兒回來舔菜板。”“巴山豆葉葉長，巴心巴干（一門心思）想我娘。娘又遠路又長。寫封書信沒人帶，望著青山哭一場。”“煙子煙不秋（煙）我，殺個雞來打平伙。我吃雞腦殼，你吃雞屁股。吃到雞屎不怪我。”……真好聽，抑揚頓挫。我仿佛回到了40年前的童年。

弟弟家請了全生產(chǎn)組的人，擺了8桌酒席，主客互道新年萬事如意到了弟弟家，一群婦女正在圍著木炭火裝香腸。院壩邊的梨子樹下，已經(jīng)掛滿了香腸。人們把裝香腸的瘦肉放到鐵絲網(wǎng)里放到木炭火上烤，煙兒沖沖的，空氣里彌漫著烤肉的香味。吃烤肉的大人小孩們嘴邊黑嘿的，手指上沾滿了豬油。吃得不想吃了的人們，孩子們在嬉戲打鬧，唱著兒歌；大人們在下棋、唱卡拉OK。弟弟家請了全生產(chǎn)組的人，擺了8桌酒席。瓜子、花生、飲料、煙酒、水果一樣也不少。

吃飯了，吃了燒肉的人們沒有多少食欲。但也積極擺上桌椅，圍坐起來。菜有雞鴨魚肉，豬肉排骨蘿卜湯，水煮肉片，炒腰花等十幾個菜。在把盞暢飲中，彝漢群眾互相祝福，客人和主人互道新年萬事如意。氣氛十分融洽。

婦女們談著哪家的年豬多，哪家的年豬大。男人們除了談論這一年在外打拼的奇聞外，更多的是商量來年打工的事情。“大哥，鐵廠生意咋樣？明年帶著兄弟一起去啊。”“好咧。過了初二就走。爭取找回來5萬。”“聽說西昌要加大投入建設，在家門口就能找錢，可以照顧家里老人孩子。”“我把田土都包給老板種果樹了，減輕一點老人的負擔。兩口子在外打工也放心些。”

吃，人們好像已經(jīng)忘去了。男人們慢慢品著酒吸著煙，商量著他們的大事。女人們也嘮叨著來年是否跟著男人一起去打拼。“想去啊。但孩子太小不忍心丟下呢。”“一起去好點，管著點，以免亂用錢。把血汗錢都丟進了……”發(fā)出嘻嘻的笑聲來。

過年啦！最忙碌的人算殺豬匠。得力的殺豬匠，一天要殺倒并“打整”十幾頭豬。筆者告別弟弟帶著兄弟妹子、妻兒和侄兒侄女離開時，弟弟又一家送了一塊豬肉，還送了我一袋大米。

暮色中，吃“袍湯”的人們還在串門，還在談論著。年豬的嘶叫聲伴隨著孩子們嘹亮的兒歌，震撼山中的空氣——“西昌老太婆，愛耍農(nóng)家樂。不是泡溫泉，就是扯草藥。早上去爬山，下午打五角。贏了不開腔，輸了直是說。餓了沖（進）館子，錢兒各給各。上車還在吵，下車又相約。明天咋過耍，還是農(nóng)家樂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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